第110章

    昨天明明还在一桌吃饭,今天就成‘大人’了。

    穿着古风服饰的老人的声音干枯苍白，却不知为何有一种特别的喜剧效果，让沈宵感觉像是走错了哪个片场。

    几个老人突然伏在地上，四肢着地开始朝祭拜。

    沈宵僵在原地,他这个副身体不过二十五六岁,而对面这些都是七八十岁往上的老人家。

    难道是集体眼花？

    还是说因跳舞剧烈运动产生了幻觉。

    沈宵左右环顾,还好在场人不多,他伸手想去扶老人,被一只手牢牢抓住。

    “沈先生,我有东西给你看。”柏帆大步流星地走过来，抓住沈宵的手，将人拖到一边。

    为首的老人抬头恶狠狠地剜了柏帆一眼。

    柏帆无视老人,将沈宵带到距离棺木十几米远的铁护栏边。

    “他们在干什么？”沈宵小声问道,“怎么突然拜起我来了？”

    “老糊涂了呗。”柏帆回头看了一眼老人们，皮笑肉不笑。那边的老人在沈宵离开以后，又围着棺材开始了新一轮的舞蹈。

    沈宵干笑两声：“我看着他们腿脚比我还利索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，老妖怪们身体好得很。”柏帆也笑笑,“沈先生猜猜他们多少岁了？”

    沈宵认真思索了一阵,为首的那个最老,满脸皱纹，脸还有些浮肿，看着至少八十岁,而昨天那个坐他旁边的老太太看着稍微年轻一点点,看着都是将要入土的年龄。

    但不管多老，他们的牙口都看上去很好。

    难道是柏慎给他们集体做了种植牙？

    “八十？九十？”沈宵不想保守。

    柏帆微微摇头，道：“一百五十岁到一百二十岁不等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夸张？”沈宵惊讶道。他一边吃惊，一边在脑子里调出系统界面,试图在涉水村柏慎那密密麻麻的家族谱上找到这些人。

    “呵，都是些老不死的。”柏帆讥讽道，“沈先生不用理他们。”

    族谱太密集，没有004在，沈宵无法使用搜索功能，半天也没有找到。

    至于004在哪里？不要问，问就是掉线，沈宵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上。

    他又不死心查阅了公共信息网络，发现并没有关于涉水村有很多百岁老人的记载。按道理说，一百五十岁是人类年龄的极限，应该会有很多报道。

    比如长寿村，说是因为环境和基因，村里有很多百岁老人。

    记得专门还有个xxx世界记录，申请成功还会给一定的奖金。

    沈宵想起了老板娘的话：“那些老人家是不是住在张大爷对面的山上？”

    柏帆愣了愣，笑道：“沈先生这都知道了？”

    “听人说的。”沈宵淡淡道，他在公共地图上都没有找到这个位置。

    “那边住着一些‘老’人。”柏帆劝告道，“没事不要好奇，也不要去那

    边，这些人平时不会出来。”

    沈宵不解。

    柏帆见沈宵怔忪，便笑着神秘道：“全是吃人的妖怪。”

    沈宵还想继续问问，远处有人声在叫柏帆过去办事。沈宵只能作罢，他沿着护栏看了一路，果然在一处发现了撞击的痕迹。

    路边手腕粗细的铁护栏有些歪，像是被猛烈的撞击过。

    沈宵清清楚楚地记得柏云那红棺材跌跌撞撞一路翻滚撞上了护栏。

    沈宵回头看了一眼卫生所那边，目测了一下从宿舍楼窗户到原地的距离，非常肯定就是这个位置。

    但除了护栏被撞击的痕迹，地上打扫地干干净净，完全没有棺木破损掉落的碎片，只有被风吹过来的钱纸和柏树叶。

    路口棺材那边又放起了鞭炮，柏祈姗姗来迟，沈宵在她身边意外地看到了柏云。

    几天不见的柏云还是那副老样子，坐着电动轮椅，腿上盖着格子花纹的小毯子，身后老管家在默默护着。

    视线撞上，沈宵下意识移开目光，他并不太想跟柏云说话，他又想起了周六那天早上离开的时候，在路上看到的‘泥石流’。

    柏云给他的印象，是红色的药水，妖艳的血蜘蛛，以及那些香得不太寻常的茶。还有就是句话不离小璇。

    柏云对小璇的态度说是亲儿子也不为过。

    不，与其说是亲儿子，不如说是亲爹。

    一想到这里，沈宵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，他扭头打算离开，却看到柏云驱着电动轮椅缓缓过来。

    柏云的出现引起了全场人的瞩目。

    为了不被说闲话，沈宵只好慢慢转过脸来，调整了一下表情，快步迎上去。

    “好久不见，沈医生。”柏云的笑容如春风拂面，却夹着些许阴冷。

    “你好。”沈宵微微颔首，保持着一米的距离，他仿佛闻到了和柏千璇身上差不多的柏木香味，更多的是奇异的花香。

    “我昨天就想过来的，有些事耽误了。”柏云从毯子底下掏出一个小布袋，慢慢举起来到沈宵面前，柔声道：“送给沈医生。”

    沈宵愣了一秒，硬着头皮接过布袋。锦缎做的布袋小巧精致，上面黑底红色花纹，一条金灿灿的线扎紧袋口，末端挂着两个不大的铃铛。

    沈宵捏了捏布袋，能感觉到里面物品应该是干燥的植物。

    “这是我精心调制的香茶。”柏云非常热情说道，“里面还有试做的干花香包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了。”沈宵并不感兴趣，当面拒绝有些麻烦，大家都在看着，山上柏家在村民心中的地位很高。所以沈宵打算暂时收下，再回头趁人不注意处理掉。

    “周末的话，是小鸥和阿慎议亲，”柏云道，“周末沈医生回过来别墅，人多热闹一些。”

    沈宵颔首，他原本就答应了林白鸥，还在想以探望小璇为借口去别墅，现在有柏云的要求便是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过去。

    沈宵说道：“周六我会开车带林护士一家过来。”

    “那真是太好了，

    我们就这样说好了。”柏云笑笑驱动着轮椅缓缓往后退着掉头，

    “上周沈医生走了之后，小璇伤心了好久，他特别想见到您。”

    沈宵沉默不语，柏云转身离开，几个老人围上来，跟柏云交谈起来。

    沈宵捏紧了小布袋，快步回到卫生所，进门一脚踩在普通垃圾桶的脚踏板上，打算直接将这烫手山芋扔掉，抬眼便看到柏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，后面还站着一个捂着半边脸的老大爷。

    柏慎刚刚给老大爷做完治疗，一边交代注意事项，一边送人到卫生所门口。林白鸥则在牙科诊室里整理器材。

    沈宵僵了一秒，从口袋里掏出纸巾，擦了擦手然后扔进垃圾桶里。再松开脚，垃圾桶盖子‘砰’地一声落下。

    沈宵转身回到全科诊室，想直接扔进诊室的垃圾桶，想了想回头肯定会被林白鸥看到。他将小布袋扔到了柜子里，和汪医生留下的杯子放在一起。

    此时外面来了几个想量血压的老人，沈宵热情迎上去，做了粗略的体检，又拿一些药品出去。

    等处理完患者，沈宵开始仔细翻阅这几个患者以前的病历资料，不知不觉又到了中午。

    村民们纷纷来到了路口那边，马上就要开餐了。

    林白鸥敲了敲象征性地诊室的门。沈宵知道她是来催他一起去大棚吃席。

    沈宵：“我不去了，胃不太舒服，楼上还有方便面。”

    林白鸥低着头，其实她也不想去吃席，主要是不想面对柏祈。她竭尽全力忽略心里不自在，不断告诉自己只要应付过去就好。

    “小鸥。”柏慎在大厅开始喊了一句，不紧不慢地催促着。

    林白鸥叹了口气，转过头拖沓着步子。

    沈宵叫住她：“下午一起去搜救孩子吧，今天听说往山上去了，我也想跟着去。”

    又补上一句，“等一下我们手机联系。”

    林白鸥迟疑地点头，柏慎又在催促了，她只好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听到大门响过之后，过了几分钟沈宵才过去将大门锁上。他回到了楼，找了一包红烧牛肉拌面，一边在厨房里泡面，一边从厨房的窗口往路口方向看。

    大群村民涌进大棚里开席，还有不少搬着凳子坐在门口等的。

    鼓乐队还是那个老鼓点，仿佛永远也不会变。

    红棺材依然在阳光下耀眼。跳舞的老人们已经进去吃席。

    沈宵将煮好的面拌了又拌，吃了几口便没了味道，回到客厅里冲了一杯牛奶。

    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，第二批吃席的村民也出来了。

    跟昨天一样，鼓点声开始变得密集。柏祈又开始了仪式，老人们依旧在跳舞。柏云坐在轮椅上观礼。

    沈宵依靠在客厅的窗边看着热闹，手机响个不停，柏千璇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。沈宵无动于衷，他将林白鸥的消息顶置后设置了特别的提示音，却迟迟不见林白鸥和柏慎的身影。

    他忍不住给林白鸥发了一条消息，就如同石沉大海。

    柏千璇的信息又弹出来。

    柏千璇：‘老婆，吃饭了吗？’

    柏千璇：‘没有老婆，我吃饭一点也不香。’

    柏千璇：‘晚上能等我一起吃饭吗？但我可能要晚一点过来。’

    一口气看了连续弹出来的十几条消息。

    沈宵：‘你晚点回来吧。但是只有方便面。’

    柏千璇：‘没关系，我自带食物，老婆想吃什么，我也可以带过来。’

    沈宵：‘我随便。’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和柏千璇发了一会消息，眼看着快到两点，沈宵拨打了林白鸥的电话发现一直在占线忙碌中。

    楼下的村民吃完中饭开始陆续离开，搜救还在继续。村长早上宣布昨天搜救未果，今天扩大范围，下午组团准备进山。

    沈宵不想错过，快速下了楼。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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